幫潼潼寫的日記

.

潼潼和阿公的關係，實在很微妙。這種開場白，在潼潼日記裡已經出現很多次了，因為阿公的個性管小孩太嚴，實在得不到孩子的歡心。在潼潼的心目中，阿公是個很兇、會亂罵人、亂打人的老人。

像是晚上潼潼要上樓睡覺，去向阿公說晚安。本來阿公只要一句很簡單的「晚安」就可以搞定的事，偏偏就要說：「你不用睡啦，都11點了還不睡，乾脆不要睡好了。」潼潼解釋：「人家塞車，回來還要洗澡什麼的……」阿公還是會找話來鬧她，氣得潼潼只好回：「說人說自己，別人不管你。」

.

在台灣這幾年藍綠對決的情況下，很多事情開始朝著一種荒謬的角度發展。就連坐不坐高鐵這件事，都和愛不愛台灣扯上關係。

其實對於整個高鐵從BOT，到政府資金介入，然後在沒有通過安檢的情況下允許營業，我個人是相當有意見的。於是前兩週，媽媽在MSN上吞吞吐吐的說：「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？」原來是她打算帶潼潼去坐高鐵，但是又怕我那種個性上的固執，會對這件事非常的有意見。

.

每年耶誕節前夕，潼潼的學校照例要舉辦耶誕活動，讓學校裡的小朋友上台表演。去年12月初我回台灣時，潼潼常常在家裡唱著：

「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. 
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. 

.

潼潼每次到捷運站搭捷運時，總喜歡在身高表前量一下，然後問媽媽說：「我到哪裡了？」媽媽會告訴她「到長頸鹿的脖子了」、「到長頸鹿的眼睛了。」因為還不到要買票的身高，進出站時，潼潼總是自動自發的從閘門的橫桿底下鑽過去，但心裡一直期待著，趕快長到比長頸鹿還高，就可以買票進出了。

之前，懿軒和采潔因為身高已經超過，所以姑姑和姑爹帶著他們去台北車站的捷運商品館，挑一張自己的悠遊卡。那天潼潼也跟去了，我們答應她，只要她身高一過，需要買悠遊卡時，我們也會帶她來挑一張她自己喜歡的悠遊卡。

.

潼潼上了幼稚園之後，幾乎每天都有回家功課要做。所以當她做功課的同時，我們也得坐在旁邊伺讀。

不過有一天，當我看到她拿出來的功課時，我有些嚇了一跳，居然有注音符號的練習、英文字母的書寫練習，以及簡單的數學加減。雖然功課的份量算不上重，但是，看到這種陣仗，老是想起「菁英教育」、「不要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」之類的這些話。

.

十月中的某一天，潼潼和采潔討論到生日的問題，要媽媽幫她們算算看，還要幾天才可以過生日。媽媽算了算說，潼潼大概還有40幾天，采潔要100多天。潼潼聽了立刻很高興覺得自己贏了，采潔則是幽幽的說：「阿妗，我覺得我的運氣很不好。」媽媽忍不住笑了，安慰采潔說：「每個人每年都會輪到一次生日，很公平的。等潼潼生日過後，就換妳比較早過生日啦！」采潔還是說：「騙人。」

潼潼今年的生日剛好是週一，也是學校要正常上學的日子。記得去年潼潼生日時，我們問她要不要買蛋糕到學校請同學吃，她一口就拒絕了。為了這件事，阿嬤還Murmur了好一陣子，覺得老是吃人家的，自己都沒有買給別人吃。

.

洗澡的時候，潼潼突然說：「我的好朋友要搬家了。」問她怎麼回事，她說，在學校午睡起來，她的好朋友王×云就告訴她，說要搬家了，以後不能再來晨暘了。潼潼說那以後她就看不到王×云了，所以她覺得很難過。媽媽問潼潼：「那妳有哭嗎？」潼潼說：「沒有，我只是眼睛紅紅的，眼淚一直流下來。」潼潼像是宣告式的說：「妳就知道我有多捨不得了吧？」

媽媽跟潼潼說，等她幼稚園畢業的時候，就會和晨暘所有的小朋友和老師分開。到了小學畢業，又會跟小學的同學分開，然後國中、高中也是，每個階段都會面臨到分離。潼潼聽了，大叫：「媽媽妳不要再說了，我都已經快哭了。」說著說著，她的眼睛又紅了起來。

.

有一天晚上，媽媽抱著潼潼坐在客廳沙發上，潼潼突然說：「媽媽，妳要對我好一點。」媽媽嚇一跳，想說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，讓潼潼覺得媽媽對她不好。媽媽問：「媽媽對妳不好是不是？」潼潼說：「媽媽對我很好，但是我覺得妳應該對我更好一點。」媽媽問：「要怎麼更好？」潼潼說：「要像巧虎的媽媽那麼好。」

巧虎的媽媽？巧虎的媽媽到底怎麼好？媽媽開始回想每個月寄來巧連智VCD裡的巧虎媽媽，想來想去，總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，因為巧虎媽媽的戲份實在是很少之又少呀！不過巧虎媽媽每次對巧虎說話，總是很和氣、很鼓勵，就算是巧虎做錯事了，巧虎媽媽也不會生氣罵他，還是會好好的跟巧虎講道理。潼潼要的大概就是這樣吧！一個不會生氣、不會給小孩壓力，總是體貼又溫柔的媽媽。

.

那一天，開車載著潼潼和媽媽在路上，潼一眼瞄到對向人行道有個可愛的老虎人型立牌，問：「那是什麼？」媽媽說：「那是武松打虎的表演。」潼問：「什麼是武松打虎？」於是我開始講起「武松打虎」的故事來。

「武松有一天走啊走的，走到景陽崗這個地方，他想要走過這座山，可是已經是傍晚了。剛好旁邊有個客棧，武松走進去，老闆跟武松說：『你晚上在這裡睡覺吧，山上有隻老虎會吃人。』武松喝了一點酒，說：『我才不怕老虎呢！』喝完酒之後，就走上山了。

.

不同年代的親子之間，表達感情的方式也各不相同。我記得我和自己的父母之間，總是很少有什麽親暱的動作或是言語，更別說像電影裡那些外國人一樣，脫口而出的「I Love You！」那麼自然。那個年代，情感的表達總是內歛又含蓄。

可是時代改變了，現在的父母和小孩子之間，比起以前更像是朋友的關係，也得更習慣小孩的擁抱或是親吻。潼潼去年剛開始上學時，每天總是淚眼汪汪的在校門口抱著媽媽說：「我捨不得妳。」現在她上學已經不哭了，但每天要分開時，她還是會說：「媽媽，我要抱妳。」媽媽蹲下來和她抱抱，她就會在媽媽的右臉、左臉各親一下，然後也讓媽媽親親她，最後再好好的抱一下。

.

從今年9/1開始，伯威也正式到幼稚園去報到，成為了小班的學生。伯威上學的頭一天，潼潼直嚷著想去參觀伯威的學校，結果當然是不成啊，她自己也是要上學。不過，那天伯威因為生病，才到學校沒多久，就又被帶回來了。

等到伯威正式上課回來的那天，就開始在家裡表演學校老師教的東西。伯威上學的學校就是嬸嬸上班的托兒所，地點在士林。所以伯威上學也挺辛苦的，早上潼潼還沒睡醒，伯威就必須跟著他的媽媽出門搭捷運上學；然後等到潼潼都已經放學回家吃晚飯了，伯威還沒到家。

印象中，這幾次回台，不管多晚，潼潼都會到機場來接機。加上懿軒和采潔的熱情，常常都會搞成一個龐大的接機團，這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。

這回大陸的十‧一長假前，按照慣例我還是訂了週五的機票回台灣，到台北的時間是下午三點。本來這回和媽媽說好，潼潼已經大班了，就讓她在學校繼續上課別來接機，我回家剛好還可以去接她放學。

.

2004年，電影「超人特攻隊」上映時，我們帶潼到戲院去看電影。之前潼看電影都不用錢，但到了超人特攻隊時，她身高已經到了要買票的標準。那天我們特別選了早場電影，票價比較便宜，結果看了不到一半吧，潼潼就睡著了。我們想，她可能因為起得早，沒有睡飽，要睡就睡吧！回家後，阿嬤問她電影好不好看，潼潼回答：「很好笑」。我們笑她：「妳不是睡著了嗎？怎麼知道很好笑？」她說：「我有看到前面啊！」

後來有一次，潼跟著到永和的美麗華戲院去看一票兩片的二輪電影，那天的影片是「迷走星球」搭配「四眼天雞」。進場時，正在演迷走星球，潼潼百般不耐的撐完了她其實不太想看的迷走星球，終於等到她真正想看的四眼天雞，結果，午睡時間也到了，潼看著看著，又陷入了夢鄉。

.

潼潼的假日總是很忙碌。就像8/26那天，早上媽媽先帶她到如果兒童劇團去試上戲劇課，下午到中和環球購物中心看電影「怪怪屋」，晚上又到新舞台看朱宗慶打擊樂團的表演「糖果的秘密」，一整天行程滿檔。

糖果的秘密是潼潼今年看的第五場表演，之前在4/7看了如果兒童劇團的「公主復仇記」、5/14看紙風車劇團的「忠狗101」、8/4是巧虎的「熱呼呼王國歷險記」、8/19是YOYO寶貝FUN暑假，前面三場是以戲劇為主，後面兩場音樂性比較重。

.

我們家裡有兩個倔強的人，問題是他們還差了六十歲，湊在一起，成天有吵不完的架。我在大陸工作，媽媽下班要八點多才能到家，從放學到晚飯後的時間，都是阿嬤在幫忙料理潼潼的生活，而阿公則負責每天和她鬥嘴。

其實阿公一直都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，在我們小時候，他是家裡唯一的重心，很典型的大男人。但是時代改變，要用以前那套去教現在的小孩子，坦白說，實在使不上勁。再加上現在的小孩子年紀小小的，就很有主見和想法，更不可能像我們那個年代被要求完全的服從，大人教訓時完全不能回嘴。所以當阿公為了一點小事對小朋友碎碎唸，或是作勢要打人時，個性最倔的潼潼常常也是反應最強烈的一個。

.

七月時我們回南方澳，照例要到海邊去玩。阿嬤一直交待千萬別讓潼玩水，我們就只在海灘上玩砂子。後來阿叔來了，抓著品蓁讓海浪沖她的腳，品蓁樂得咯咯笑。潼一看，立刻也跑過去，媽媽才放個東西準備跟上去，就看到潼已經被一個大浪打到，趴在沙灘上全身溼透了。還好沒有被浪捲走，但也夠母女倆驚嚇的。

農曆七月，民間習俗上，在地獄裡悶了一年的好兄弟們總算可以出來放風一個月，透透氣，享受人間的祭拜。當然，更恐怖的就是「抓交替」，所以每逢這一年一度的農曆七月，老人家總是千交待萬交待的，千萬別靠近些危險的地方，尤其別去玩水。

.

夏天到了，學校都陸續開始放暑假，媽媽也在想，是不是該趁暑假帶潼潼出去走一走。問了學校老師什麼時候放暑假，得到的答案居然是「沒有暑假」！想想也是，因為父母並沒有放暑假啊，私立幼稚園為了體貼父母親，也就全年無休了。就像上小學的懿軒，雖然已經放暑假了，還是得每天到安親班報到，放不放暑假實在沒什麼差別。

由於媽媽還有去年的年假必須在六月底前休完，於是趕在六月最後兩天安排了一趟宜蘭旅遊。為了省去安排交通、住宿的麻煩，我們報名了旅遊社的套裝行程。出發當天搭了遊行社的觀光巴士到宜蘭的休閒農場。活動的內容是集合附近茶莊、民宿、農場成為一個休閒區，所以抵達遊客中心後就發給我們每人三張DIY體驗券和一張餐券，我們就騎著腳踏車到不同的茶園去DIY茶燻蛋、龍鬚糖和茶月餅，其中潼潼對於到「馨山茶園」做龍鬚糖最是難忘。

.

潼潼對於未來的不確定，常常有著很大的不安，非得要把它搞清楚才行；像是明天學校早餐吃什麼？她未來的小學老師是誰？或是生生死死的問題。有一次媽媽隨口和她談到天堂和地獄之後，潼潼對於生和死的問題就特別感興趣。或者更精確的說，對於死後的世界感到極大的好奇。

媽媽按照民間的習俗，告訴潼潼，如果我們活著的時候做很多好事，那麼死了以後就可以上天堂；如果活著的時候做很多壞事，那麼死了以後就會下地獄。潼潼問：「那去了天堂和地獄會怎麼樣？」媽媽說：「在天堂什麼事都不用做也不用煩惱，每天過得快快樂樂的；如果去地獄，就要被處罰。」潼潼問：「會怎麼處罰？」媽媽說：「地獄分成18層，做不同的壞事，就會到不同層的地獄去。像是很愛亂講別人的壞話，就會被罰拔舌頭；吃東西很浪費，都沒吃完就丟掉，就會被罰不能吃東西……」說著說著，媽媽覺得實在太殘忍了，不想再說下去。

.

潼潼喜歡玩的玩具不太多，小時候她最喜歡的、玩最久的玩具就是氣球和貼紙。其他曾經買給她的玩具，像是什麼電子產品類的玩具、塑膠娃娃、布娃絓……常常是東西一到手，不到幾分鐘的時間，就只能在地上找破碎的碎片玩拼圖了。阿嬸就說，送禮物給采潔，采潔都寶貝的要命，送給潼潼，她卻常是不在意的隨手一放，讓送禮的人很沒有成就感。

不過之前買給潼潼的玩具大多是一些很簡單的東西，對於啟發兒童的想像力實在沒什麼幫助，所以在和媽媽討論：「下回給她買玩具，買些和益智或學習有關的吧！不然老是玩氣球實在沒什麼長進。」但是一些穿線、畫板、積木類的玩具或是語言學習機，潼潼也都玩沒多久，就沒耐性繼續了。

.

潼潼平時雖然不太愛動腦，卻很愛玩猜謎的遊戲。一開始是最簡單的二選一，要你猜猜她會選這個還是選那個；或是不開口的說話，「嗯嗯嗯……嗯嗯嗯嗯……」要人家猜猜她在說什麼，然後帶著滿足的笑容宣布答案。我想她享受的應該是宣佈對方答對或答對時，看到別人反應的樂趣。

最近，她喜歡玩「拍手」的猜謎遊戲，「媽媽，我拍手，然後你猜我在拍什麼。」「啪啪」兩下，「好，你猜！」這誰猜得出來呀！嗯嗯嗯至少還有音調高低和節奏，「啪啪」唯一的線索是「答案是兩個字」。這時的潼潼會非常耐心又體貼的說「我再拍一次，你注意聽哦！」可惜，這種提示給再多次也沒有用。